九月暄阳第4章 雨娘我们到了
五日后一辆半旧的驴车在蜿蜒的山道上不疾不徐地前行。
拉车的青驴步伐稳健颈下系着的铜铃随着颠簸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叮当声敲碎了山林的寂静。
诸葛卿换下了新婚的靛蓝长衫穿着一身便于行路的深灰色细麻布短褐腰束布带脚蹬厚底布鞋俨然一个寻常赶路的农家汉子。
他亲自执鞭偶尔轻喝一声引导着驴车的方向。
身旁的芳菲雨则穿着素净的藕荷色棉布衣裙外罩一件挡风尘的浅褐色半臂头发挽成简单的妇人髻簪着一支普通的木簪正是她平日里最寻常的装扮。
那枚桃木平安符被她用一根更结实的红绳系好贴身藏在衣襟里紧贴心口的位置。
驴车简陋车厢里只铺着干草和一层薄褥堆放着他们简单的行囊——几件换洗衣物、干粮水囊、诸葛卿视若珍宝的书箱以及一个他特意备下的空白簿册和笔墨。
芳菲雨怀里抱着一个包裹里面是她亲手做的面饼和腌菜。
一路行来山水相接村落点缀其间。
所见景象正如诸葛卿所言:说不上富足但也安定。
田野间农人正弯腰侍弄着青翠的秧苗汗珠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滚动;道旁有樵夫背着沉甸甸的柴捆步履稳健;溪边浣衣的妇人三三两两棒槌敲打衣物的声音和着说笑声远远传来。
村落大多是土墙灰瓦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
店铺集中在较大的村镇路口多是些卖杂货、茶水、简单吃食的铺子门面不大却也干净。
诸葛卿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细细捕捉着沿途的每一处细节。
他刻意选择在傍晚时分投宿专挑那些门庭开阔、人声鼎沸的平民客栈落脚。
这些客栈多临着大路或渡口南来北往的客商、脚夫、行人是主要客源正是打听消息、了解民情的绝佳所在。
“店家一间干净的上房再给我们的驴喂些草料清水。
”诸葛卿将驴车停在“悦来客栈”门口跳下车声音平和地对迎出来的店小二说道。
他说话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书卷气但衣着朴素更像是个略识几个字的行商或小管事。
“好嘞!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肩上搭着白布巾满脸堆笑手脚麻利地帮忙卸下行囊又高声吆喝着让人牵驴去后院。
他见诸葛卿虽衣着普通但气度沉稳芳菲雨也温婉有礼便格外热情几分。
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
几张油腻的木桌旁坐满了人:有风尘仆仆的货郎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路上的见闻;有沉默寡言的脚夫就着盐水豆子大口喝着粗劣的烧酒;也有几个看似结伴同行的书生低声议论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酒味、饭菜香和牲畜的混合气息。
诸葛卿要了两碗素面、一碟小菜与芳菲雨在角落一张稍显安静的桌子坐下。
他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四周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嘈杂声中有用的信息。
芳菲雨则安静地坐着小口吃着面目光也温顺地扫过人群留意着那些带着地方口音的交谈。
“听说了吗?前头柳树镇的李屠户今年猪养得肥卖了足足二十两银子!啧啧这日子有奔头!”一个满面红光的商贩对同伴说道。
“奔头是有可这税赋……唉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同伴似乎欲言又止端起酒杯掩饰过去。
另一桌一个老农模样的客人正跟店小二抱怨:“今年春旱田里水不够再不下雨秧苗怕是要蔫了。
官府……唉指望不上哟。
” 店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叹气:“老丈莫急咱们这儿还好些。
您是不知道听说那临安……”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只隐约听到“水”、“山匪”、“不太平”几个词。
诸葛卿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从怀中取出那个空白的簿册和一支小楷毛笔借着桌上昏黄的油灯光线蘸了点墨飞快地在册子上记录起来。
笔迹工整清晰: 【柳树镇】李姓屠户年入二十两显畜牧或屠宰利厚民有生财之道。
【税赋】商贾有隐忧讳言。
【春旱】影响农事民忧官府水利或有不逮。
【临安】店小二语焉不详提及“水”、“山匪”、“不太平”存疑。
待查。
芳菲雨看着丈夫专注记录的侧影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她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他碗里低声道:“卿哥先吃面凉了伤胃。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心中既为他这份为民的认真而骄傲又隐隐为那“不太平”的传言担忧。
她下意识地隔着衣襟轻轻按了按贴在心口的平安符。
诸葛卿抬头对上妻子关切的眼神紧绷的神色柔和下来微微一笑将荷包蛋又夹回她碗里:“你吃我不饿。
”他快速收起簿册笔墨仿佛刚才只是随意记了点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日行程依旧。
他们投宿的客栈名字各异——“顺风”、“平安”、“客如归”……但景象大同小异。
诸葛卿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在喧嚣的客栈大堂里捕捉着关于临安县的点滴碎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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