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横扫雄竞第1章 道观
容与摩挲着指腹处因握笔留下的薄茧不禁回忆起从前。
那一日晨雾漫过了道观顶上的青瓦“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褐色短衫踩着松动的垫脚石往晒药架上摆茯苓。
一个穿着石青色道袍的老道士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经过她身后宽袖带起的风惊飞了竹筛边啄食的麻雀麻雀啾啾两声没过一会儿便又大着胆子落回去继续进食。
“戌位第三格的竹匾该翻了。
” 老道探头过来看一看没簪稳的发髻边垂落下来几缕毛糙的发丝。
容与“哦”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借着药铲小心地翻动着老道士说的那一竹匾苍耳子露出了腕上一段旧了的红绳。
“您又试新方子了?” 成天跟药草泡成一堆容与只是耸了耸鼻子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有防风、细辛、桔梗…… “去去去狗鼻子似的。
” 老道甩袖退开半步。
晒干的益母草碎屑沾在他打了补丁的布鞋上混着苔藓的腥气。
“别打岔啊昨儿《生气通天论》背岔三处。
” 枯枝般的手指敲着《黄帝内经》封皮嗒嗒嗒震落几粒苍耳子听在容与耳中就是:你看看你看看这都能背错? “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你读成什么了?” 容与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清净则志意治。
”她咽下舌尖的消毒水味总觉得声音有些缥缈恍惚间仿佛看见二十一世纪的无影灯悬在道观飞檐下。
这幻觉近来愈发频繁总在申时犯困时闪现仿佛有根银线拴着魂魄在时空裂缝里摇晃。
到了中午做饭的事自然也是容与来干——没办法谁叫她为了从老道士这儿学点医术答应了给人家做“当牛做马”还没工钱的“记名弟子”。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响容与踮脚搅动陶瓮里的野菜粥。
缺角的青铜香炉落在灶台边成了临时盛盐的器皿。
她舀起小半勺粗盐时远远瞥见玄真道人蜷在神龛旁打盹漏风的道袍下摆盖着半卷《肘后备急方》。
老道不是什么正经道士道经背不出来几卷倒是各种医书从不离手平日里靠给来往的山民看些小病糊口。
容与也不知道老道士的道号是什么横竖四里八乡就这么一个道士平日里村民也就“道长”、“仙长”地混叫着。
“您该修修大殿的椽子了。
”容与把粥碗搁在裂了缝的供桌上——其中一个桌脚还垫着半块瓦片。
她抬头望见三清像的金漆剥落处爬着蛛网。
秋雨从漏瓦处渗进来在老子像的莲花冠上积出铜钱大的水洼。
老道士啜着粥含混骂道:“修屁修椽子的银钱能换三斤龙脑香。
” 说着话粥呛进口中老道士扶着桌腿一阵咳嗽。
“我就说叫您老修点口德吧?” 容与盘腿坐到老道士旁边的蒲团上吸溜吸溜啜饮着剩下的小半碗野菜粥琢磨着改日要是有木匠来看病就拜托人家做工抵药钱然后她再自己爬上去捡捡瓦片。
吃完了饭容与提着瓦罐和粥碗去院里打水清洗。
撒一点草木灰搓一搓再用清水过一遍就成反正也没多少油水。
容与蹲下身收拾瓦罐断裂的檩木影子斜切在她背上将九岁孩童的身量压得愈发单薄。
药材翻晒到日头西斜时老道士往她怀里塞了个纸包:“你娘的眼翳该换方子了。
” 容与低头系紧包袱带将包裹放进自己背上来的竹篓里表面还盖了几片叶子做遮挡。
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执念太深易损魂窍。
” 容与咧了个笑出来露出那种寻常幼童般清澈而愚蠢的眼神:“什么吃‘黏’太多塞了牙窍?” 说完她很有先见之明地拎起背篓跳出了门槛徒留老道士一句“小兔崽子明天等着”的怒骂和飞到院子里的一把签子。
残阳从榕树缝里漏下来将山间小径旁的苔痕染成铁锈色。
前日暴雨冲垮了半截土坡裸露出岩缝里纠结的何首乌藤。
容与踩着露出水面的卵石过河石面青黑的部分长着水蜈蚣草踩上去比道观的蒲团还软。
对岸的野柿子树坠着零星红果——她摘了两颗塞进药篓准备带回去给大姐和小妹吃。
走到后半路背篓压得容与肩骨生疼她便踩着夕阳的尾巴紧跑了半刻钟看见小妹容妍蹲在门槛边数蚂蚁。
小妍儿发间红头绳褪成旧粉色听见脚步声便张开沾着泥土的手要抱:“阿兄阿兄你偷吃道观的供果了?” “供果都不够道长吃的阿兄偷吃的是甘草。
”容与接住扑过来的小妹小心地抓住泥乎乎的小爪子揉了一把丫髻。
“妍儿又淘气快去洗手。
”母亲掀开厨房草帘虽是责备语气却带着慈爱。
瓦罐里的荠菜羹腾起雾气模糊了织机旁堆叠的绣帕。
容与接过瓦罐时瞥见母亲指间的水泡——县里绣庄的吴娘子最爱挑刺常要返工不算还回回都要剐去三成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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