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风云之中兴四将第62章 太原
中秋夜太原城的最后一片秋叶打着旋儿飘落像只折了翅的蝶坠在护城河的冰面上“咔” 地一声裂成两半。
寒意顺着城墙缝钻进来裹着狼烟在西城楼的箭孔里呼哨。
王禀拄着半截枪杆立在垛口边甲胄上的裂痕比城砖的纹路还要密凝结的血痂冻成了深褐像嵌在铁上的老锈。
城外金兵大营的灯火星星点点缀在黑暗里倒有几分像儿时延安府的灯笼。
太原被围九个月了他左臂的箭伤烂得能看见白骨每次抬臂都像有把钝刀在肉里搅。
“王都统该换药了。
” 身后传来张孝纯的声音这位太原知府的官袍早看不出原本的青色下摆撕了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打满补丁的里衣布纹里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他手里捧着个缺口的瓦罐草药熬得发黑苦味混着药渣的腥气在风里散得老远。
王禀没回头嗬嗬笑了两声像破风箱扯动:“换不换都一样。
” 他忽然转头目光扫过城墙下蜷缩的士兵 —— 那些曾挺拔如松的西北戍边军健儿如今个个面黄肌瘦甲胄套在身上晃荡得像空壳有个小兵正偷偷啃着树皮嘴角渗着血沫。
“张大人库房里的糙米还够撑几日?” 张孝纯把瓦罐往城垛上一放:“昨日清点只剩最后三石还掺着半石沙土。
弟兄们已有两日没正经吃过饭。
” 他望向东北方那里的夜空压着沉沉乌云“种大帅的援军…… 还会来吗?” “就是只剩一口唾沫某也得把这城守住!” 王禀猛地转身半截枪杆在砖上划出刺耳的响火星子溅起来。
他声音嘶哑如破锣眼里却烧着两簇火“那年在西夏某跟种老将军立过誓:军人死战不死降!” 张孝纯望着他淌血的左臂忽然把瓦罐往王禀怀里一塞药汁溅在甲胄上顺着裂痕往下渗:“张某虽是文臣却也知‘城破人亡’四个字怎么写。
药得敷饭…… 后厨把最后那点马骨熬了掺着干草总能再撑一日。
” 夜色刚浓金兵的攻城鼓声突然炸响“咚咚咚” 地撞在城墙上震得砖缝里的尘土唰唰直落像谁在半空撒着沙。
王禀将半截枪杆提在手里枪尖虽钝仍闪着寒芒:“狗贼又来了!弟兄们抄家伙!” 城楼下的士兵们挣扎着起身有人手里握着断矛矛尖弯得像月牙;有人举着石块胳膊抖得像秋风里的枯枝;甚至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把铁锅顶在头上当头盔握着把锈柴刀刀刃上还沾着昨日的血。
他们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饿狼盯着猎物明知是死也得扑上去咬一口。
“放箭!” 王禀一声令下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箭矢飞出去短的像锥子长的像残筷大多没到金兵跟前就坠了偶有射中也只在对方皮衣上戳个浅洞。
他咬碎了牙抓起身边一个火油桶桶身早锈出了洞油顺着指缝往下淌:“给某砸!” 火油桶在云梯上炸开火光 “腾” 地蹿起一丈高照亮了半个夜空。
金兵嗷嗷叫着用牛皮蒙住云梯扑灭火苗踏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
王禀挥枪扫落一个金兵那家伙坠下去时还伸手乱抓带得三个同伙一起摔了下去惨叫声在半空扯得老长。
可后面的人跟疯了似的继续爬像永远杀不尽的蚁。
“上撞杆!” 王禀吼道四个士兵扛着大腿粗的木桩“嗨哟” 一声狠狠撞在云梯根部木裂声混着金兵的惨叫云梯 “哗啦” 倒了下去溅起一片血污。
“王都统!东北角快撑不住了!” 一个亲兵嘶吼着跑来胳膊上插着支箭箭头从肉里穿了出来血顺着箭杆往下滴“金狗藏在洞子里快刨穿了城墙!” 王禀刚要冲过去张孝纯却拉住了他手里不知何时抄了把腰刀刀鞘早没了刀柄磨得油亮还沾着点碎布:“我去!你守着这里!” 说罢他就往东北角跑袍角扫过地上的血块滑了个趔趄却没停步。
王禀望着他踉跄的背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 —— 城里的老弱妇孺都上城帮忙有个瞎眼的老太太摸着城墙给士兵们递水水壶是陶的早裂了缝水顺着她枯瘦的指缝往下滴:“我儿子死在金人的抛石机下” 老太太说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我替他守着太原。
” 此刻城中那些百姓怕是也拿起了菜刀、扁担在街巷里等着跟金狗拼命就像老太太说的替死去的亲人守着这城。
可张孝纯刚奔到东北角城墙下“轰隆” 一声巨响 —— 金兵用铁锹铁镐刨出个大洞洞外的火把照进来映得金兵的脸像恶鬼獠牙上还沾着血。
“杀 ——!” 金兵如饿急了的猛虎嗷嗷叫着涌进城。
王禀在西城楼上看得清楚:张孝纯带着一群残兵堵在巷口刀光起落间他的官袍被血浸透红得像朵在火里开败的花。
有个金兵从侧面扑过来张孝纯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劈在那家伙脖颈上血喷了他满脸他却连眼睛都没眨抹了把脸继续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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